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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年的瞎胡闹
周末放学回家,也经常作伴,骑上半旧不新的自行车你追我赶。还尽走别人很少走的偏路野路,希望有什么新发现,或者来个什么奇遇。有一回我一不留神,栽到一条沟里,幸好命大,除了灰头土脸,个别部位肿痛之外,没出别的大毛病。他拉我起来,说,个倒霉蛋!骑术有待提高哦,你牛骑得好,骑车还是差点火候。说得没错,命苦不能怨政府,翻车不能怪道路。看他,身上的肉顶我两个,车技也能顶我两个,单手、大撒把、骑一带一,玩得溜得很。
学校旁有条小河,水清清凉凉的,鱼在里面东游西逛,很是勾引人。我们看着就不淡定了,想下去干点什么。倒不是想抓鱼,尽管我们迫切需要它们改善伙食,抓鱼功夫也都了得,但抓了没家伙什来收拾,总不能像鸭子鹭鸶那样生吞。游泳( 我们叫“打扑秋” )是不错的选择。不游两下,对不住这么好的水呀。有天中午,我们宿舍的人就悄悄去了,衣裤一脱下水扑腾起来。我半会不会,他鼓励我:“呛几口水就会了”,于是信心倍增,扑通扑通真的呛了几口水。
正耍得起劲,班主任不知从哪冒出来了,“个小兔崽子!”一声炸雷把我们炸到了岸上。撵回宿舍就用柳树枝挨个抽屁股,脱了裤子抽,叭叭叭,恰似我们抽陀螺。轮到他,他说能不能不脱裤子,多抽几下都行。问为什么?他说没穿内裤。真没穿,游泳他也是穿着秋裤游的。我们想笑又不敢笑。看得出来,班主任也是使劲才把笑憋回去。他的屁股确实比常人大些,鼓些,圆溜些,“地大物博,气象雄浑”。这家伙可能因为这,把后臀看得尤为神圣,轻易不露真容。班主任最终成全了他,看在屁股面上留了点面子。有次晚自习后,我和他去操场玩单杠,两根木头上中下挖几个槽,一根铁棍搁在槽里的那种。他抱着我举起来,我把铁棍从中槽移到上槽,还未放进去,一个黑影从后面跑过来抓杠 …… 铁棍砸到我的脸上,又蹦到他脸上,两人脸上血直冒,那个黑影吓愣了,嘟囔一声“么回事”转身跑了。我俩吸吸溜溜疼了一阵,不知怎么处理伤口,到池塘把血洗了洗,回宿舍从褥子里揪坨棉絮一按,没事一样睡了。
第二天上课,老师看到我俩脸上的血痂,问是不是打架了,赶紧答没有没有。老师说血糊拉碴的还没有?玩可以,不能下狠手啊,破了相,你以为是橡皮擦擦个字那么简单!
我俩没再解释,老师愿意这么认为,那就算是吧,添点有血性的“光荣事迹”未尝不可。后来,我俩还一次次比谁的疤大,好像它是枚勋章。一个时期我俩感觉上课没啥意思,坐在教室心里如猫爪挠,难受,就逃学。到学校后面的隔堤去遛达,到乡上的农机站、粮站、棉花收购站去看热闹,到铁匠铺看打铁,到钟表摊看修表 ……还有理发摊,看老师傅舞刀弄剪,啧啧!耍剃刀,比耍镰刀高级,“问天下头颅有几?看老夫手段如何”。想,今后如能吃上这样的手艺饭,也算出人头地不虚此生了。饿了,如果兜里有毛毛钱,到馒头包子铺对付一顿。我一两个就够了,他胃口大,一两个不到位,但没那么多钱,就到地里找补,拔个萝卜刨个红薯啥的,把肚子里剩余的空再填一填。那时候已重新分了班,换了班主任,又都忙着准备中考,我俩在不在、在干啥似乎没人注意,也许注意了但不在意。我俩很是逍遥自在,课堂成了客栈,外面成了课堂,像河里的鱼东游西逛。
直到有一天,我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像话,家里把自己送到学校读书,以为在悬梁刺股学习知识呢,谁知在胡混!马上中考了,装样子也要去教室坐几天。两人的关系得冷一冷,收收心,就跟他商量,假装闹翻了,谁也不理谁,中考完了再说。他一脸平静地看着我,显然没当回事,以为我又要玩什么新名堂。我担心的就是他这种态度,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。他见我不像开玩笑的样子,沉默半晌,表示同意。此后,我俩就正经起来,多少干了点学生该干的事。碰了面,立马把视线错开,认认真真当陌路人,生怕一接上头,又死灰复燃。关键时期过去了,也说不清咋回事,原先说好的“再说”却没有了。那时连座机都没有,更别说手机,音信一断再续就难。哎,一句“闹翻”,翻得可真彻底。不知他现在怎样,还那么胖吗?胖也罢瘦也罢,健康就好。脸上的疤痕还在吗?如果可能,我们再比一比,到底谁的疤更大。●名牛之后